2021/5/14 星期五
平凡的一天，做完了早上的工作，回到家後先暫時休息準備吃午飯，照常的直接回到我的房間，奶奶妳一樣在隔壁的房間，但我沒去看妳。
一如往常的。
我在房間裡看著書，快接近中午時，我聽到爸爸媽媽叫著奶奶妳，但我習以為常的認為只是像平時一樣，沒什麼特別的事情，但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叫聲和平時不一樣的用語。
神經好像有點緊繃。
我放下了手邊的筆，走向妳的房間。
我曾經在腦中想過千百次，當死亡來臨時，那會是什麼模樣。
我看見戴在妳手臂上測量心搏的機器，測不到任何數字。我聽見媽媽喊著現在要怎麼辦，要叫救護車嗎?我聽見爸爸說著不用叫了，已經沒有氣了。
原來
這就是死亡嗎?
我想努力記住每個瞬間，每個當下。我想努力回想，記住。
我聽見媽媽喊著，現在幾點?要先記住時間。
11:57分
奶奶，我不知道我多久沒有牽著妳的手，握著妳的手了，但是，我不知道為什麼，我好想摸摸妳，看著妳，也許只有到這種時候，我才敢這樣看著妳，摸著妳的手，牽著妳的手。因為奶奶，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妳，要和妳說什麼，我害怕，我逃避，我只敢在晚上下班後，回家到妳的房間外，偷偷的看著妳入睡的樣子，看著妳瘦弱的身軀，蜷縮在床上的樣子，開著一盞橘黃的燈，伴隨著24小時戴著的呼吸器製造出來的規律聲響。
我坐在妳旁邊的椅子，奶奶，我好想摸摸妳，我到了這個時候才敢好好地看著妳，妳就好像只是躺著睡著，閉上了眼睛一樣，我牽起了妳的手，摸摸妳的手，因為我好像知道，我以後再也牽不到妳的手了。
爸爸開始撥放佛教的音樂，不斷的重複著要幫奶奶念阿彌陀佛，好幫助妳到阿彌陀佛那裡，我只是一直坐在妳旁邊，牽著妳的右手，感覺好像過了很久，我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。
也不想知道過了多久。
我只是一直看著妳，看著妳，我想好好記住妳的樣子。
最先潰堤的是媽媽。媽媽，妳跪著摸著坐在椅子上的奶奶，說妳這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，要好好放心的離開。直到這之前，我似乎只是在理性上意識到這件事發生了，但直到見到媽媽的眼淚，我才開始潰堤，爸爸只是依然冷靜地跟奶奶在說話，說奶奶妳要念阿彌陀佛喔，要念7次，要順利幫助妳到祂那裡。
接著是看護，奶奶，在妳最後的日子，她一定是妳最親近的人了吧，因為Yani她也哭得好傷心喔，她跪下來抱著妳哭，叫著妳，奶奶，哭喊著說不要，她好激動，我也哭得好傷心。媽媽把Yani扶起來，叫Yani乖，奶奶知道妳很愛她，對阿。Yani一定很愛妳，妳也很愛她吧。
媽媽開始打電話給奶奶妳的孩子們，說奶奶妳離開了。
通知了在樓下的爺爺後，爸媽就馬上打電話開始請葬儀社和衛生所的人聯絡，要我先陪著奶奶。
爺爺一上來，就先叫看護不要哭，接著坐在了椅子邊的床上，一開始只是摸著妳的手，但其實根本沒有正著臉看妳，我不知道為什麼，奶奶。一開始我還對他的冷靜感到困惑，我還在猜想著他是否還清楚記得妳是誰，但，接下來，這是我這輩子也許是第一次，是看過爺爺哭最傷心的一次，我不知道記憶還存不存在，但是我知道，愛存在。
我只是依然牽著妳的手，我看著爺爺摸著妳的手，他哭得好傷心，但就是沒有正臉看著妳，也許太痛苦了吧。爺爺摸著妳的手，和妳的腳，我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但我也不想看時間，爺爺後來被帶離開了。
奶奶，房間裡現在剩下妳和我。
奶奶，我不記得我在妳生前有沒有說過我愛妳，我真的不知道，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這種時候，我才敢在妳面前說我愛妳，在妳耳邊說我愛妳?我不知道妳聽不聽的到，但我想相信，人大腦的裡的神經細胞也許還某種程度上在運作吧。所以，在這種意義上，也許妳聽到了。奶奶，我在妳的耳邊說我愛妳，妳有聽到嗎?我說謝謝妳，妳有聽到嗎?奶奶，希望妳不要介意我親了一下妳的臉頰。讓我摸摸妳的臉，妳的頭，看著妳，牽著妳的手。
妹妹也回來了，奶奶，妳放心，妹妹也趕回來看妳了。
葬儀社的人來幫妳蓋上了往生被，奶奶，我不能再牽著妳的手了。妳要好好的走喔，不要迷路了，我只能牽著妳到這了。接著葬儀社的人抱著妳下樓，讓妳躺到布置好的木板上躺著。只是一切怎麼這麼快，好迅速，外面的靈堂已經在布置了，外面幾位穿著黑衣服的禮儀人員，在對著靈堂祭拜，這一切實在進行得太快了，跟著拜完後，進到了客廳後，禮儀人員開始幫妳誦經，不知道持續多久的阿彌陀佛，我也不想看時間，我不想在意。最先回來的是妳的大兒子，也就是伯伯，還有嬸嬸，我在後排的椅子，看著這一切，也經歷這一切，看著伯伯哭泣，我也在哭泣。再來回來的是妳的大女兒，也就是大姑姑，和她的孩子們，我看著她們跪著從門口爬進來，直到坐在椅子上一起幫妳唸阿彌陀佛，奶奶，大姑姑她也哭得很傷心，我也是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終於唸完阿彌陀佛後，我們出去靈堂拜了一下，接著這段時間我們開始休息，但，我好像就只是，一直看著妳，一直看，一直看，妳躺在木板上，我們坐在旁邊的椅子，我就只是一直靜靜的看著妳，我想好好記住妳的樣子，因為我怕我會忘記，所以我只好一直看，一直看著，我其實不想要旁邊有人在念經和撥放音樂
我好想要安靜。
晚上七點要入殮，奶奶，這時候妳的孩子們都回來了，不管之前到底都發生了什麼，但是，大家都回來看妳了，真好，但，也真諷刺。
這天的天氣，好熱，好悶，太陽好大，我們家上空不遠處有一塊烏雲，但是太陽好美，我去拿了相機拍下來，這天的夕陽，好美，我想要把夕陽也拍下來，但是我卻找不到一個好的角度，我追不到，奶奶，今天的夕陽很美，天空很清澈，沒有什麼雲。
不知道幾點，我們跟著葬儀社的人，要走去迎接妳的棺木，是棺木耶奶奶，天哪，奶奶，妳走得好快喔，我都還沒覺得跟上，吃完晚餐後，我們就要幫妳入殮了耶。我們有幫妳挑了一套很漂亮的衣服和褲子喔，是一整套搭配的，媽媽有問我說這套有沒有比較漂亮，我說有，我覺得很漂亮，就像妳平常會穿的，有各種圖形交織而成的花紋。老師幫妳洗好身體，讓妳穿的漂漂亮亮的，還幫妳化妝化的很美，因為妳最愛漂亮了。
奶奶，妳看起來，好像真的只是睡著了而已，而且我好像好久沒有看到妳這麼漂亮了，真好。葬儀社的人員說可以幫妳拍照，我知道在這之後我可能再也沒辦法看見妳了，所以我知道我一定要幫這麼美的妳拍照，我原本拿了我的底片相機要幫妳拍，但是因為光線不夠沒辦法按下快門，所以我拿了另一台底片相機，也就是爺爺的相機，我用爺爺的相機幫妳拍照喔!雖然在拍的時候，我感覺我的身體在抖，我只按了一張，我不知道照片出來後會是什麼樣子，我就只有這一張照片，但是我相信奶奶妳一定會很美。接著就要闔上棺木了，我們就再也不能親眼見到妳了。奶奶，希望妳睡得舒服。
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景象了，上一次大家都聚在這裡聊天吃東西，我已經不知道是幾年前了，大家都回來了，孩子們都長大了，奶奶，大家也許因為妳而離開，但是現在因為妳的離開，大家又都回來了，奶奶，好諷刺啊，為什麼我們不能在妳生前就這樣呢?為什麼非得要等到妳走後才肯這樣?明明昨天就還是如常的一天，我看著牆上妳的照片，再看著現在在我們身邊的妳，我感覺好奇怪。
奶奶，妳在哪裡?
2021/5/15 星期六
奶奶，今天是妳走後的第一天，早上起來我先去靈堂前跟妳上香，我跟妳說了有點多話，昨天我的頭好痛，我原本還以為可能是發燒或感冒，但原來只是因為哭泣阿，我太久沒有這樣了，我都不曉得哭會眼壓高和頭痛阿。今天跟妳上香時，雖然不像昨天那麼難過了，但還是留了些淚。
下午去工作，我騎著車在路上，感覺這世界很真實，卻又很不真實。我是個急性子的人，凡事講求效率，但是現在我覺得一切慢慢來又有什麼不好?
在教室看到同事的小孩，一樣的那麼好笑，那麼無賴，突然覺得，生命不就是這樣子而已嗎?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?我在心裡好像有些什麼，可是我無法明確說出那些是什麼。
下午忙完回家後，已經有些親戚在妳的房間整理妳的東西，我馬上丟下所有東西到妳的房間，有好多東西，有枕頭、衣物、文具、卡帶、相片、信紙、很多的鈕扣跟縫紉用品，我們一邊整理，把不要留的東西丟掉，把要留下來的挑出來，我們一邊挑著，看到很多有趣的東西，一邊討論著這是什麼，也聽著妳以前的一些過往，奶奶，我發覺我好不認識妳，但看著妳的遺物，我好像能藉由這些東西拼湊出妳的樣貌，和妳是一個什麼樣的人。
飯店的信封和信紙，丟掉
貼身用品，丟掉
用不到的文具，丟掉
發霉的包包，丟掉
妳抽屜裡的好多縫紉用品，都丟掉
奶奶妳真的有好多縫紉用品喔，有好多鈕扣和針線，還有很多妳自己逢的袖套，還有好多空的卡帶。一邊翻著妳的相片，看著大家年輕時的樣子，好有趣，原來妳們去過這麼多地方啊。原來大家以前長這樣啊。奶奶妳和爺爺感覺很幸福啊，到處一起去玩，一起打太極拳，一起做很多事，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後來的記憶裡，妳們都在吵架，妳們都不說話，常常一開口，就要吵架，妳們曾經很相愛過嗎?你們現在還相愛嗎?
後來在抽屜裡翻到了一封信，信封外寫著奶奶收，打開來，是我寫的。
裡面寫著聖誕節快樂，誕還寫錯字了，卡片中用各色各樣的筆畫著太陽、雲朵、草、樹木、鳥、和一隻兔子，全都是我畫的，我完全不記得也想不起來這是什麼時候寫的卡片了，而且為什麼要聖誕節快樂呢?現在看起來真是好笑。但我又忍不住哭了。
印製好的卡片外寫著：一句簡單的問候，傳達我最濃郁的關懷。
奶奶，妳一直都收著這封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寫的卡片嗎?我以後也還會寫給妳的，我會用妳和爺爺的信紙寫給妳的，我拿了一些信紙，我會寫給妳的。
奶奶，妳的離開，把大家帶了回來，原本破碎的一些什麼，好像因為妳而漸漸修復，我覺得整理妳的東西，是個很療癒的過程，大家一邊整理著妳的遺物，一邊勾起各種不同的回憶，我好像更了解妳了，這樣真好。我覺得比起誦經念佛，我更喜歡這樣的感覺，奶奶，反而妳好是像妳在幫我們療癒。
今天是妳離開的第一天，我躺在床上睡不著，半夜我在床上起來，想去妳的房間再看看，翻了一些相簿，看著大家以前的樣子。沒來由的，我就打開了電腦，開始寫下這些文字，5/16這天的凌晨，也是妳離開的第一天，我拿著電腦來到妳的靈堂前，希望妳不要介意，妳如果有什麼想說的話，就儘量跟我說吧，我會幫妳記錄下來的。
奶奶，妳應該不介意我多陪妳吧?明天我們會繼續整理妳的遺物，把想留下的物品，留在身邊。只是，我還是覺得好奇怪，一天前，妳還在房間裡，怎麼妳突然就走了呢?只是妳是在吃完飯後突然沒了氣，我想，這也算是很安詳的方式了吧?而且還是在家裡的房間中，身邊有媽媽和看護，妳應該最後是覺得放心的吧。
雖然妳的身體在最後讓妳不是很舒服，神智狀況也越來越不清，但是，至少在最後，妳是走的很安詳的吧，是幸福的吧。是嗎?奶奶。
2021/5/16 星期日
奶奶，妳走後的第二天晚上我沒睡，我睡不著，我一路待在靈堂前到天亮。早上有兩個妳的朋友來看妳，她們說妳們三個都會一起運動，真好，本來想去叫爺爺出來，但他還在睡，所以就沒叫他了，雖然我不知道她們是誰，不過妳一定知道吧，妳的朋友來看妳了。下午又陸陸續續有人來看妳，爺爺又傷心的哭了。
下午繼續整理妳的房間，其實主要是要清掉爺爺的東西，爺爺的東西比較雜比較多，一樣陸陸續續清了很多文具、證件、副本、書信、好多的太極拳裁判證，還有各種飯店的紀念品，很有趣，看到這麼多被清出來用不到的東西，也感覺挺療癒的。
昨天從櫃子上拿下了一台收音機，但是還沒有整理和測試，另外也整理出了一堆卡帶、錄影帶、CD。看了一下收音機，上面有很多種模式，有卡帶、CD、Line In、收音機模式等，而且甚至還有EQ還可以Pan左Pan右，真是很棒的東西，好喜歡。
但是天線不小心被我碰一下就斷了，之後也許該找個時間帶著它去找人修理保養一下。因為上面有Line In的功能，就想試看看能不能插著手機撥放，結果還可以使用，所以後來就一邊放一些老歌一邊整理，這種感覺很特別，也很好。
後來因為發現這台機器還可以使用，就開始找些卡帶放來聽聽，有兩軌可以放卡帶，但有一軌壞掉了無法撥放，還好另一軌還能正常撥放，翻一些卡帶，除了大多數的太極拳卡帶外，有少數幾卷音樂演奏的卡帶和空白的卡帶，放了一下來聽聽，竟然也還可以正常使用，真的是太高興了，這應該是今天整理到最讓我開心的東西了。
果然，我們喜歡的東西都好類似，聽音樂、錄音、紀錄、手抄歌詞，都是一樣的。
2021/5/17 星期一
奶奶，今天是妳走後的第三天，一樣有些人來看妳，下午我們把昨天從妳和爺爺房間清出來，用不到的東西都丟掉了，有一些我們還不確定要怎麼處理的就先放著，還有很多妳的衣服都還沒清，但我想看能不能撿幾件來穿，雖然身形可能比較沒那麼合，但也還是想看看有沒有我能穿的。
今天沒特別做什麼，我也就是看看書，有空彈了一下琴，晚上大家都在，親戚們都坐在靈堂前聊天，聊一些妳走後要處理的事情，一些以前的事情，一些宗教的事情。
我這陣子常常在家裡附近走來走去，晃來晃去，其實大家也很久沒有這樣了吧，可以慢下來好好看看，好好聊個天。其實當然還是有些事情也許不會改變，或是畸形，但我覺得這個家庭系統，好像從一場慢性病中，漸漸地在療癒，修補一些什麼東西。
我不知道以後生活會是什麼模樣，但至少在這個當下，我覺得這樣的連結是真實的，好像又回到小時候的感覺。那個大家常常一起出去玩，聚在一起很開心的那個小時後。
對了，爺爺今天好像還是蠻傷心的，看他又紅了眼眶。
2021/5/19 星期三
奶奶，今天是妳走後的第五天。
今天早上七點多就起來了，吃完早餐就要準備到靈堂前開始一整天的誦經。今天要誦的是三昧水懺和蒙山施食。來了三位師父，師傅的車還壞掉了，需要拖吊車來拖，不過也是剛好順利到了我們家才出狀況，好像冥冥中有安排一樣。早上的太陽一樣很熾熱，從早就開始聽著三位師父誦經，伴隨著規律敲打的木魚聲響，不斷地唱、誦。
就只是一直誦經，然後休息。
再誦經，休息。
誦經，休息。
再誦經，休息。
就這樣到了下午四點多。
奶奶，我不知道該怎麼說，但我就是覺得有些東西卡在那裡。我以為妳的死可能會讓一些事情改變，但事情好像不見得是這樣，打緊的結有時候不是那麼容易解開，一切都是有原因的，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改變，也許可能也無法改變。
我不確定到底什麼才是真的?每個人的哪些面向是真的?或者 都是真的?
看起來很真，但有時又感覺很假。
奶奶，妳先離開了，還吃飽才離開的，不必再為身體或其他所苦。
我覺得人都是自私的奶奶，我也是，大家都是，我曾經很想試著去想，妳從妳的眼中看到了什麼，妳最後都在想些什麼，但是我無法，我完全無從想像。我毫無概念，無從得知，很可怕。
人跟人之間，到底什麼才是真的?什麼才是重要的?
好奇怪喔。
奶奶，如果妳知道，或想到了，請妳告訴我，好嗎?
2021/5/20 星期四
奶奶，今天要送妳走了。
四點，該起床了，吃完早餐後要換上孝服，今天是家祭。
早上，我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麼都很快。可能因為知道真的要送妳離開了吧。
今天只有一位師父，還有幾位葬儀社的工作人員，今天應該是個好日子吧奶奶。明明覺得今天沒有特別傷感，但是當司儀在進行儀式時，伴隨著電子琴聲，結果還是哭了，是不是人都需要藉由一些儀式感來抒發情緒?
等到把妳的棺材抬出來，在妳旁邊繞著走時，還想著妳在那裡面嗎?
奶奶，我覺得最讓人傷感的部分，反而是那些平常瑣碎的片段跟話語，像是叫妳吃飯，像是叫妳上車。
奶奶，吃飯了。
奶奶，上車了。
印象中，從小到大到南投，到集集都是去玩，今天也算是要去玩吧?要送妳到別的地方去快樂了。那裡的風景很漂亮。
奶奶，火來了
快跑。
師父看了妳的舍利花，說很漂亮，是漂亮的綠色，應該是有迴向到妳了。真是太好了。真的，太好了。
妳以後要住的地方也離家裡很近，這樣妳想回來的時候一下就到了呢。
再來要接妳回家了喔奶奶，要上車了。
真的回家了。
就在家裡的祖先還有神明旁邊。
大家都送完妳了。
所有東西都被收拾，妳房間的東西也被清空。
我以為我早就把淚哭完，但是現在在打下這些字的時候，我又一直哭，一直哭，打了一段字後又哭。人多的時候反而沒什麼情緒，但是當靜下來，只剩下自己的時候，反而一直流淚。和妳走的那天一樣，像是體內有太多悲傷、內疚、懊悔和其他情緒，堆積了太多，化為眼淚這種可見的形式，溢了出來。
奶奶，我想妳知道誰是真正愛妳的人、誰真正在乎妳、在乎這個家，希望妳要看清楚。
生活繼續，除了因為疫情變得有些不太一樣，該忙的時候忙，但是當忙完回到家，回到我的房間，也就是奶奶妳的房間旁邊時，那種感覺，才是真正的開始。
